外国人拍摄的三峡:甘博(3)

甘博一行乘船继续溯流而上,经云阳、万县、涪陵到达重庆。为深入四川盆地,他们改乘轿子与手推车。坐在轿子上,他们既可以防晒防雨,颠簸的路上还可以勉强用打字机打字。途中,他们大开眼界,欣赏了四川盆地独特地理风景与民俗民风,浏览了少数民族的生活环境,还遭遇了战事刚刚结束的川贵军阀。由于他们的肤色与国人区别很大,四川军阀并不想挑起国际事端,一路为他们放行,甚至还为他们配备士兵护送。
甘博一行从涪江顺流而下进入嘉陵江,再从嘉陵江返回重庆,他们接触到长江支流上的船家人生活和劳作。船上的桡夫子和舵工,仍然是他们主要拍摄对象。


三峡里的塔与岸边的船(甘博1917年摄) 


云阳张飞庙(甘博1917年摄)

甘博拍的这张照片,云阳飞凤山麓张飞庙壁上“江上风清”四个大字赫然在目。过往船只,无不瞩目于此。清朝末年,这上面还是“灵钟千古”四个字。
飞凤山在老云阳县城对岸,也有人叫它凤凰山。飞凤山麓的张飞庙,正式名称是张桓侯庙,始建于蜀汉末年。之所以称“张桓侯庙”,是因为传说三国时期蜀汉大将张飞的头颅埋在此地。
张飞庙修建初始,庙壁上没有字。年复一年,据说当本地区发生火灾时,庙内的古钟会自动鸣响,向世人警告,非常灵验。不知后来是古寺的哪一任方丈,在庙壁面向大江处,书写了“灵钟千古”四个大字。千百年来,江上往来人,均可看见“灵钟千古”。清末民初,祠庙将云阳籍晚清书法家彭聚星“江上风清”四个大字,替换了“灵钟千古”刊于张飞庙临江墙上。这四个字,在文革时期曾被换为“毛主席万岁”五个字。文革后,“江上风清”重新面世。笔者为此写过一篇《梦回三峡:飞凤山麓张飞庙》,介绍过张飞庙壁上几个大字的变化。 


万县码头的趸船。停靠岸边的木船是甘博一行所乘之船(甘博1917年摄) 


万县码头之一(甘博1917年摄)


苎溪发了洪水,神奇的万县(万州)石拱桥伫立于苎溪之上(甘博1917年摄)

万县石拱桥又称万州石拱桥,横跨苎溪。石拱桥单孔,长十丈,宽二丈八尺,高五丈八尺,建于清同治九年(1870年)。桥上仅石阶供人通行,没有车道。此桥初建,拱顶无房。光绪十九年(1893年),王文选复募经费七百余缗,在拱顶修建了六间房,使桥尤为壮观。
1970年的5月29日,苎溪山洪暴发,石拱桥被洪水冲垮。屈指算来,此桥寿百年。


万县城里有不少桥,此图片便是桥上的一半通道,一半街市(甘博1917年摄) 


峡江码头(甘博1917年摄)


涪陵桡夫子,看来打条侉是寻常事(甘博1917年摄) 


涪陵船工一手掌舵一手摇桨(甘博1917年摄) 


涪陵,长江上的破船(甘博1917年摄)


涪陵,沉没的蒸汽船(甘博1917年摄) 


涪陵船夫(甘博1917年摄) 


乌江汇入长江的涪陵码头,船尾有橹的木船(甘博1917年摄)


乌江西岸,涪陵泗王庙码头歪屁股船(甘博1917年摄)

这是乌江独有的歪屁股船。
在中国造船史上,虽然也有船尾侧歪的船,但似这种歪屁股船型,可能独一无二。
民国《涪州志》:“舟用厚木板,左偏其尾。掌舵立于船顶,以巨桨作舵,长几等于船,取眺望远而转折灵便。其船谓之厚板船。”“厚板船”是这种木船正式称谓,也是官名。乌江边的人们,经常看见这种不适宜长江航行的乌江木船,俗称为“小河船”。在外地人眼中,这种船的船尾两舷严重不对称,畸形地歪扭着屁股,且夸张地高高上翘(比船头还高2米),故而形象称其为“歪屁股船”。
令人惊奇的是,歪屁股船的船尾无舵,以艄代之。艄分后艄、前艄、小艄。后艄又称大艄,长度等于船身……还有一个特点,歪屁股船无帆,上行靠拉纤,下行靠流水。
歪屁股船主要行驶在乌江,极少出现在峡江。因此,古代至上世纪末,在宜昌至重庆间的码头上,会偶然见着这种歪屁股船。
这种歪屁股船,千百年前在乌江上便存在。上自贵州,下至涪陵,乌江里随处可见。如今,歪屁股船已经绝版…… 


涪陵歪屁股船尾部特写,清晰可见船尾一侧倾斜着歪翘向上(甘博1917年摄)


涪陵岸边木船及岸旁搭建的吊脚楼(甘博1917年摄) 


重庆(甘博1917年摄)


雨中的重庆街道(甘博1917年摄) 


雨中的重庆生姜市场(甘博1917年摄) 


重庆江边的宝塔城墙及吊脚楼(甘博1917年摄)


重庆江边挑水工(甘博1917年摄)

从重庆到宜昌,无论哪一个临江的城镇或乡村,历史上都经历过以长江水为饮用水的年代。越是码头大、人口多,挑水工更是举足轻重。甘博这张照片,便是重庆挑水工的珍贵留影。
甘博去重庆时,重庆还没有自来水厂(直到1932年,重庆才有了第一家自来水厂)。除了极少量水井和山泉,绝大多数民众都得去长江或嘉陵江挑水。在重庆码头和街道上随处可见来来往往的旅客,再就是这些穿梭于大街小巷的挑水工。这些挑水工大多是水站、水房、水铺等商铺专管担水的固定工人。还有一部分散户挑水工,靠担一担水去街上零卖。任何时候,苦力都不值钱。一个挑水工起早贪黑辛勤劳作,仅能维持一家生计。挑水工大都是10多岁到50岁以下的精壮汉子,一担水一般收几分钱到1角多钱,每月也就勉强养家糊口。
读者注意照片中一个细节:挑水工担水路远,桶中的水会摇晃动荡,溢出水桶。重庆挑水工为防止桶水越荡越少,这里大多使用了“桶箍”——一种用竹蔑片编制,比桶内径略小的竹圈箍,嵌在水桶内桶沿处,以防止水溢出。各地挑水工,可能使用防止水荡起来的方法不同,笔者曾在《梦回三峡:淡出视野的峡江挑水工》有过介绍。 


重庆孔庙大成殿(甘博1917年摄)

重庆孔庙,亦称文庙,始建于南宋绍兴(1131-1162)年间。由于年久废圮,到明代洪武四年(1371年),此庙得以重建。甘博拍摄的这张大成殿是孔庙主殿,面南而开。主殿前有3层石栏月台围绕,以护殿基。
走进孔庙大殿,正中立着孔子的木雕像。孔庙大成殿所在地,据说曾是当年孔子讲学的地方。殿外原有泮池,称夫子池。泮池周围约八十一丈,有池水,种有荷花。池水养鱼,也有善男信女放生的鱼、龟。泮池边另有一小池,传说孔子洗过墨笔,称洗墨池。
甘博拍照时,恰逢军人占驻孔庙,月台上、走廊里随处晾晒着衣物。
抗战时期,日寇多次轰炸重庆,此孔庙被炸成废墟。 


重庆孔庙石刻与香炉(甘博1917年摄)


重庆某宝塔(甘博1917年摄)


重庆街上剃头兼修面、掏耳朵 


重庆江边打造木船(甘博1917年摄) 


重庆江边的木船与渡船(甘博1917年摄) 


重庆桡夫子(甘博1917年摄)


桡夫子(甘博1917年摄) 


重庆仁靖门(甘博1917年摄)

重庆古城仁靖门在江边,内门洞上有“江天一览”四个大字。仁靖门内原有一座古寺。据说,晚唐诗人李商隐在寺内小住期间,写过一篇《夜雨寄北》:“君问归期未有期,巴山夜雨涨秋池。何当共剪西窗烛,却话巴山夜雨时。”此诗缠绵悱恻,优美动人,广为传诵,世人皆知。古寺于清道光年间重修,以此诗更名夜雨寺。 


岸边剃头挑,走到那里便可停留下来为路人理发(甘博1917年摄) 


重庆江边的妇女(甘博1917年摄)


甘博一行在重庆的护卫队员(甘博1917年摄) 


重庆坐在石阶上的乞丐(甘博1917年摄) 


重庆至遂州水果摊(甘博1917年摄)

甘博一行在四川到处游览,兴致勃勃地从遂州乘船沿涪江进入嘉陵江,再达重庆。遂州,别称斗城,今四川遂宁市。遂州位于四川盆地腹心,涪江中游,交通便利。 


遂州至重庆,船上舵工(甘博1917年摄)


遂州至重庆的舵工(甘博1917年摄) 


遂州至重庆,舵工注视着航行前方(甘博1917年摄) 


遂州至重庆途中,遇川江放筏(甘博1917年摄)


遂州至重庆途中,尚不知这种有螺旋桨的木船动力是人力?还是机械力?(甘博1917年摄) 


遂州至重庆途中,有螺旋桨的木船靠岸(甘博1917年摄)


重庆至宜昌所见岸边吊脚楼(甘博1917年摄)

甘博的照片写实,特别注重人和社会,融纪实、素描、民俗学和艺术于一体。除了记录了当时中国弘大的历史事件(1918年华北和天津大洪水、紫禁城停战和平庆典、1919年的“五四”运动,1925年孙中山葬礼、1925年的“五卅”惨案、中国的平民教育等),主要关注于民生和教育。笔者从他大量照片中挑选出与三峡、三峡人有关的摄影,无不真实准确地反映着三峡人那个年代的劳动生产、民风民俗、勤劳贫苦。
甘博为三峡人留下了视野广阔且无比珍贵的历史画幅。
 [完]
 2019年1月7日,于怡安苑

以上内容转载自“梦回三峡的博客”中的“外国人拍摄的三峡:甘博(3)”一文。